陆让的白大褂换成全封闭防护服,唯有后背的彩虹日渐斑驳。那个写汉字的女孩叫玛丽,
是当地护工卡莎的女儿,每天踩着及膝的胶靴往焚化炉送尸体。“我爸爸在里面。
”她指着一缕黑烟,将野姜花插进我胸前的记录本,“陆医生说,每个灵魂都会变成蝴蝶。
”深夜我蜷在临时板房里整理素材,突然听见集装箱传来敲击声。
玛丽举着煤油灯蹲在通风口,鼻尖抵着玻璃写下“平安”,呵出的白雾模糊了所有笔画。
3---疫情爆发的第三周,陆让倒下了。暴雨冲垮隔离墙那晚,
他背着我蹚过漂浮尸体的洪水。玛丽举着防水布在前方引路,闪电劈开夜幕时,
我瞥见他后颈溃烂的伤口。“你他妈没打疫苗?!”我扯开他防护服的手被玛丽死死抱住。
小女孩从防水靴里掏出蔫掉的野姜花,
花茎上缠着绷带:“陆医生把最后两支疫苗给了我和妈妈。”集装箱在洪流中剧烈摇晃,
陆让的呼吸滚烫如熔岩。他撕开防护服,用棉签蘸碘伏在我掌心画戒指:“等和平了,
我拿手术刀雕个真的赔你。”玛丽突然从通风口塞进半块巧克力,
锡纸上的蜡笔画着三个小人,两个高的头顶画着歪扭的光环。“天使要休息了。
”陆让笑着咳出血沫,将子弹壳塞进我颤抖的掌心,“帮我保管到下次雨季。
”4---我在隔离期的第21天收到玛丽的字条。皱巴巴的作业纸上画着穿防护服的小人,
背后彩虹缺了绿色。她用拼音歪歪扭扭地写着: “陆医生偷偷把药让给我妈妈,
他说自己是方舟,方舟不会沉。”暴雨停歇那日,我隔着铁丝网望见陆让教孩子们叠纸船。
他防护服背后的彩虹重新补上了颜色,
却唯独缺少象征生命的翠绿——那是用玛丽母亲的头巾碎布缝的补丁。“沐霖,看镜头。
”他突然转身,双手比划着取景框的手势。我按下快门的瞬间,
纸船顺着污水流进焚化炉的黑烟里。后来这张照片获了奖,
评委说它拍出了“绝望中的诗意”。他们不知道的是,
取景器边缘未被裁掉的部分—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