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供销社新到的,王瘸子说这叫...叫...""俄罗丝蜂蜜糖。
"苏秋云把竹筐抱在胸前,后退时踩响了晒干的合欢豆荚。
七月的风裹着蝉蜕的空壳滚过青石巷,她看着少年掌心的糖块,
突然想起昨夜灶房里母亲压抑的咳嗽。陈冬生突然把糖塞进她围裙口袋,
转身推起那辆倒挂的自行车。车铃铛早被拆了拴在屋檐下当风铃,
座垫上留着被田鼠啃咬的齿痕。"明儿带你去摸田螺,后河沟...""我要去卫生所拿药。
"苏秋云攥着竹筐的手指发白。巷口飘来熬中药的苦香,
赤脚医生家的晾衣绳上挂着七八个盐水瓶,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。少年单脚支着车,
忽然伸手拽了下她的麻花辫。辫梢系着的红头绳是去年庙会买的,已经褪成浅粉色。
"倔丫头。"他嘟囔着掏出口袋里的弹弓,牛皮筋上还缠着截医用胶布,"给你打枣总行吧?
"蝉声突然拔高,像是有人往滚油里泼了瓢凉水。苏秋云望着陈冬生骑车远去的背影,
车后轮钢丝上缠着的红布条猎猎作响。她摸出口袋里的麦芽糖,糖纸被体温烘得发软,
洇开一小片黏腻的甜。傍晚的炊烟升起时,苏秋云在灶台边发现窗台上多出三个盐水瓶。
玻璃瓶里晃动着深褐色药汁,瓶塞用蜡封得严实。母亲靠在藤椅里织毛衣,
毛线团滚进门口夕照中:"冬生娘晌午送来的,说是赤脚医生新配的方子。
"暮色漫过青砖墙时,苏秋云摸出压在字典里的作业本。
陈冬生龙飞凤舞的字迹爬满最后一页,数学公式间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,
举着旗子写着"秋云大笨蛋"。她撕下那页纸折了只飞机,从阁楼窗户掷出去。
纸飞机乘着晚风掠过晒谷场,落在堆满麦秸的板车上。
正在偷喝米酒的陈冬生父亲打了个酒嗝,
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突然瞪大——飞机翅膀上用蓝墨水写着:谢谢你的药。
月光爬上供销社斑驳的招牌时,陈冬生蹲在后院墙根数蚂蚁。少年从裤兜掏出一把炒蚕豆,
突然听见头顶瓦片轻响。抬头看见苏秋云坐在屋脊上,月白色的确...